随想集

2020年4月2日

“A goal without a plan is just a wish.”

2020年3月31日

智慧的人是总具有远见的人。

最具远见的人是能够选择最恰当的先验进行推理的人。

我们离真理只差一个精心挑选的假设。

2020年3月27日

不得不吃饭让我离真理远了一步,不得不睡觉让我离真理又远了一步,而无法克制的遗忘终于让真理遥不可及了,因为总有一天我获得新知识的速度赶不上我遗忘的速度——人的智慧的最大值便是如此了。

绝大多数人的盲目、无知与短视使他们好像在永远黑暗的洞穴里度过了短暂的一生,即便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专家也是如此。

人类的命运都写在人性之中。

上帝一定是个脾气非常好的神,因为脾气不好的神都堕落成了人。

2020年3月20日

With independent spirit one shall be waived from erosion from all mediocre minds and mundane life.

2020年3月17日

成为一个完人的第一步是观察并克服所有不完之人所不完之处。

一个聪明人被操纵的时候可以愚蠢得面面俱到。

2020年3月16日

很遗憾,大多数人注定是韭菜。韭菜是无法被拯救的,只能被收割,这就是他们的命运。

2020年3月8日

具有敏感ego的人是无药可救的,因为你如果尝试拯救他也会伤害到他敏感的ego。

2020年2月29日

If the global economies go low for extended period of time because of coronavirus, the ghosts of communism and fascism may return in some unfamiliar faces.

2020年2月29日

Empathy alone stops no repeated tragedies with recurring pattern recurring.

2020年2月28日

收集者的品味是很差的,因为收集者为了达到他收集的目标必须收集尽可能广的东西——这也就自然包含最不值得收集之物。

有些人的盲目已经到了白天见不到太阳的程度。

2019年11月8日

没有被他人善待过的人不知道如何善待他人;没有体验过爱的人也不知道如何爱人和接受别人的爱。

2019年11月2日

Eternity is such an illusion that it has never existed except in human minds.

2019年10月27日

All people will eventually make peace with each other when they are all dead.

2019年10月26日

I saw how talented minds with little self-reflection were misled by their believes and emotions.

2019年10月20日

冬天里最不受欢迎的事就是暖气间断启动的轰鸣声打断了原本安然独奏的音乐

2019年10月4日

I live in an island, but my mind longs for everywhere.

2019年10月3日

注定比偶然更加迷人。

2019年10月2日

“旅游主义者”——那些寄希望于通过旅行来“认识更大的世界”的人——其根本短板不在于是否能接触到更大的世界,而在于其薄弱的洞察力和批判能力。如果我们定义一个J/P比,即每有一份信息输入平均能做出多少判断性产出,那么,旅游主义者则认为在旅行中他们能获得最高的J/P比——可是真正非得在旅行中才能得到的收获又有多少呢?这恰好反映了旅游主义者在其余活动中欠缺的批判力。

2019年10月1日

我对人性以及由其所招致的无法避免的结局是如此的痴迷,当所有人都对一个事件抑或选边站队口诛笔伐,抑或义愤填膺引经据典时,我所深切关心的只有一切参与者与旁观者在事件中折射出的顽固的人性。

2019年9月29日

我看见了世人如何选择各自的命运。

2019年9月26日

所有人都知道,看完数学以后如果不做任何练习,那么学到的所有内容都将在几个星期内忘得一干二净。然而对于数学以外的书,人们似乎就变得自信起来,觉得即使自己不做任何类似的练习也无大碍。

分析哲学把哲学家变成了哲学匠吗?

2019年9月25日

执念赋予人最强的精神力量。

2019年9月18日

当小说被用来传达一种思想的时候,就像在一块布上绣花。不同的是,如果说单刀直入的讨论是直接绣那朵花,那么小说就还要把那块布先织出来。

2019年9月10日

A truth about life is that nothing you have obtained can be taken for granted. You must guard and defend them very hard to keep them, and even harder if you want more. Everything should be regarded as a privilege that may be revoked someday out of any possible reason — but sometimes it is you who are responsible for such revocation.

It is impeccable logic and farsightedness that make a man wise, but it is unshakeable faith rooted under deep mind that endows a man with power.

2019年6月16日

对一个知识的求索者而言,学习固然能最快地获得新知,然而只有发现和创造才能带来其他的一切都无法比拟的狂喜。如果用数字来量化这种喜悦,这绝对不是10和20的区别,而是10和1000的区别。

2019年6月13日

Amor Fati: 正是过去发生的一切塑造了我,而我深爱着自己,因此我也深爱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2019年5月27日

对于何为“重要但不紧急”的事,何为“紧急但不重要”的事,又何为“重要且紧急”的事,我的观点似乎总与大众相左,这给我的生活带来了额外的困难。

2019年5月26日

远见者的困境——如果一个人几乎总是能早于所有人预见悲剧,这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2019年5月25日

真正动人的悲剧不在于结局本身,而在于你明知其最终将以悲剧收场而不得不亲眼目睹里面的小人物背负着注定的命运做着徒劳的挣扎。

真正卓越的悲剧只有在观众已经知道其结局的时候才能展现出它的最大张力。

悲剧的核心不在于毁灭的结果而在于毁灭的过程。

最好的喜剧都有着悲情的内核是因为,只有拥有悲情内核的喜剧才能在故事中投射出观众的影子,将其从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变成故事里描绘的滑稽而挣扎的小人物。

偶然的不能成为好悲剧,注定的才能。

2019年5月24日

善于悲悯之人悲悯之原因是他们忽视了自己也属于众多不幸者中的一员。

2019年3月13日

在所有死法里我最无法接受的就是平庸而死,这比永入地狱还要痛苦。

2017年11月7日

人生充满了不幸,然而总有些不幸的人喜欢刻薄地对待其他更不幸的人。

2017年11月2日

对知识的索求者而言,知识就像金子一样。正如有的人的不必花费金子而只需要占有金子就能获得快乐,另一些人不必运用知识,而只需要拥有知识就能感到满足。

2017年10月22日

远见的人悲观,短视的人不幸。

2017年10月19日

回忆自己思考的过程是一件令人懊恼的事情,它远远没有思考本身来得激动人心,你还得担心漏掉了什么灵感。

人人都爱美。可惜大多数人追求的不是美,而只是美的东西。以前我自诩持有远见不追求世俗所追求的美的东西,而只追求美本身;然而,我渐渐发现追求美这个行为其实是可疑的,甚至美本身也是可疑的。在思考之后,我便决定不再追求美了。

2017年10月12日

远见!远见!哪怕人稍微有点远见,他就知道道德根本就不存在!

2017年10月4日

面对苦难。——别担心,终有一天我们都会死的。

哲学家的遗憾在于不能与他生前的人辩论,也不能听到他死后的人批判,不然,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2017年9月27日

如果没有活人能理解你,就去找死人吧!

2017年9月23日

如果时间没有尽头而人可以永生,那么,对于一个人过去的一切决定和行为,他要么遗忘,要么必将后悔。如果他是一个理性人,他将不应该完全信任除了绝对真理以外的一切事情,除非他能确保在后悔前遗忘。终有一天,他将喜欢上自己曾经所最憎恶的,而憎恶自己曾经所最喜欢的。他的记忆将变得无限稀疏而几乎快要不可测,就像有理数三三两两散布在实数轴上那样。他将渐渐忘记自己是谁,除非他把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直到有一天即使不停地翻阅过去他也赶不上他遗忘的速度。他永远地活着,也在不停地死去。本质上,他不再拥有真的记忆,他也不再是真正的人。如果事情真是这样,虔诚的教徒们所向往的天堂,如果存在的话,将成为比地狱还要可怖无数倍的存在。一想到这里,我觉得宇宙还是短命的好,这样,至少可以让一切的梦魇结束在不可避免的毁灭里。

一个获得永生的人必将自杀。

没有自己哲学的人不配称为哲学家。

2017年9月16日

音乐对情绪的感染力是无与伦比的。

Claim: All knowledge seekers are essentially information collectors, and vice versa.

2017年9月15日

Claim: 所有人本质上都是效用主义者(utilitarianist)。(Will prove in the future).

2017年9月13日

人不应当轻易许下承诺,因为承诺宣告着意志。承诺一旦被许下,它便成了意志的一部分,也即成了人的一部分。违背自己的承诺就是违背自己的意志,就是背叛了自己——这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轻易背叛承诺的人灵魂是支离破碎的,因为他的灵魂不再能掌控一贯的意志。

在任何非完全自愿的情况下做出的承诺都不能完全代表人的意志,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承诺要么是欺骗别人要么是蒙蔽自己。

承诺是有寿命的,正如太阳也有寿终正寝的一天一样。承诺的寿命体现着意志的强弱和目光的长远,也即体现了一个人灵魂的高低。

2017年9月11日

太过关注现实会让人变得愚蠢、浮躁、短视且平庸。比如说,关注社会、新闻、金钱、仕途。然而这并不代表你不关注这些你的生活就会变得高尚起来,只是人应该更多地审视自己的精神世界。

知乎,quora,贴吧,豆瓣,reddit等平台,应该是用来查的而不是用来刷的。即,应该是你想知道一件事时才去用它而不是每天用着它看看有什么可读的。

尼采的永恒回归是可笑的,他只是概率没学好。如果一切能重复无数多次,抱有过去记忆的人有一天必将对自己过去的一切行为和决定感到后悔和懊恼,而对于只存在那个轮回记忆的人,讨论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随笔 其三

事情来的有点突然。就在前天,我的两个好朋友、一对相处三年的情侣分手了。这分手来得如此迅速又平静,以至于让在分手前一天还和他们一起嘻哈的我不知所措。他们早不是第一对我认识的分手的情侣了。从中学时代的苹果和振豪、蚊子和嘉豪,到大学时代的茜子与儒师兄,放羊和羔羊,还有文洁、以及我的好基友……身边的情侣似乎没有多少能长久。只是这一次分手的两个人我都非常熟,我跟他俩三人呆在一起的时光加起来恐怕有一个月了吧,见到身边曾经那样要好的情侣分开,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其实我并不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毕竟,还有异地的考验,生活的琐屑,三观的磨合,理想的分歧嘛……然而我远没有预料到有这么快,甚至在上面所说的一切来得及张牙舞爪之前。刚得知事情发生的时候, 我实在是困惑为什么看起来那样好的他们会分手,并且是由一方主动提出,而另一方竟然没怎么挽留。后来我想到了可能的多种猜想,然而都被自己一一否决了。毕竟自己对他们了解也算很多,他们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不堪一击的理由分手呢。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并没有错。说来也讽刺,一向对自己推理周全非常有信心的我愣是没有猜出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一件看上去那样不经意的小事,我倒是真希望事情是另有隐情。当然有人认为那不是小事,其实我完全同意,毕竟我说的是“看上去”嘛,并不一定就是“事实上”;然而我那句话真正想说的是,当我以为英雄要手持宝剑,披荆斩棘,与恶龙搏斗的时候,英雄却因山路险阻踉跄摔地而死。我以为会难倒英雄的是恶龙的利牙烈焰,是它的纠缠不休,是它脚下的深渊万丈,没想到却是英雄脚下一块不起眼的绊脚石。我承认只有步伐稳健的英雄才有可能打败恶龙,然而即使只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讲,“英雄死于绊脚石”这个故事是不是也太扫兴了一点。诶。可惜英雄花了那么多时间磨砺他的宝剑。他磨剑的时候,一定非常期待有朝一日他手上的钝剑能变得锋利无比吧?他练剑的时候,一定憧憬过他怎样与恶龙殊死搏斗、斩下龙头的时刻吧?他即将出门远征的时候,也一定担心过万一身死恶龙之手奈何的问题吧?他有没有考虑过自己有可能死于一个纯粹的、自己几乎从未认真考虑的意外?如果他多一点谨慎,多一点远见,早点探明路情,是不是便有可能凯旋而归,至少不辜负当年自己的磨剑练剑的那春秋数载?还是说他只是一个逍遥客,不关心成败,只要自己曾经去试着杀过恶龙便好?

好吧。也许是我的期望太高,我只是没有想到有的时候爱情可以如此的脆弱。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我妈曾经责斥我不应该这样不应该那样,否则以后会找不到朋友,我当时反驳说不会,因为我只会找能容许我这样做那样做的朋友;今天我依然坚持当时的看法,并且在找女朋友时也是如此。所以我一直最在意的其实是三观,理想,动机,性格这些东西。有人说找伴侣应该找尽量性格不同的,那样互补不无聊,我不以为然;我觉得还是得找三观理想动机相近的,性格匹配的,这大概便是所谓的“门当户对”吧。满足这样的条件而成就的爱情,是不是会稍微坚强那么一些?如果从这点推理,你就不得不相信,所谓寻找对象其实只是找另一个自己罢了;找到的那个人越像自己,以后大概便会越顺利越幸福。我以前曾经向人半开玩笑的说,我的标准太高,我觉得这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喜欢的人;其实他们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是在说,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找不到另一个自己。

我发现关于爱情,人们至少有两种不同的态度。一种人怀着开放的态度,只要觉得有机会有可能就要去尝试;另一种人谨慎得多,他们不急不缓,要确定遇到了于自己而言最好的才会去爱。我无法确定哪种更好,但是我更偏爱后者。大概是因为,人生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太多重要的事,把时间全都放在爱情上了,哪有时间去干其他事。也因为,不想让自己承受每次失恋带来的为伊消得人憔悴。

其实关于爱情我早就想写一篇文章来探讨探讨了。作为一个理论家,也许这一篇文章可以作为一篇“纸上谈兵”的热身。

最后,祝愿另一对也是最后一对我熟识的情侣,尧尧和他女朋友能一直快乐的在一起。也祝我那两个分手的好朋友各自好运。

记上楠

上楠说她要走了。好吧……,相聚有时,我大概只能珍惜在安娜堡认识她的一年半。上楠走前说要“送我点东西”,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啥,但是所谓礼尚往来,让我也送她点什么吧。不过我这人愚笨,不谙人情送礼之道,不如就让我来写篇关于她的文章作为礼物送给她吧。

上楠是物理系和数学系的学生,和我一样,比我大约莫两岁,但是在密大其实只比我高一届。说来也巧。虽然在同两个系,我们却半年未曾蒙面,最后我还是在她男朋友的家里认识她。当时是我来安娜堡的第一个寒假,我因借宿住在了另一个物理系学长家里,而他的舍友之一便是她的男朋友。我隐约记得,当我刚到他们家的时候,诺大的客厅昏昏暗暗,杂物积山,她男朋友刚帮我把行李放下,我便在眼前看到一个穿着朴素无奇的女生,个子矮矮,在幽暗的灯光下与墙壁混为一体,显得更加不起眼。说“朴素无奇”,那实在是夸奖了,要说我第一反应,更像是见到在山村惨遭拐卖而暗无天日的妇女。当时我还来不及仔细推敲这到底是越南人韩国人,还是日本人中国人,我们的寒暄便开始了。经过几句简短而有些尴尬的英文交流,我们知道了对方是中国人,便切换为中文模式。她边与我聊天,边把手机递给我,上面显示着微信的搜索页面,她却继续我们口里的话题;我也心领神会,继续聊着,手上输入了我的微信ID:这便是我们认识的过程。之所以我要专门把这个细节拿出来讲,实在是因为我对互加微信这一过程的心照不宣而印象深刻。一来我虽不反感客套,但是对于社交礼节一向是能避免就避免,她的那样直截了当符合极了我的口味;二来我们认识恐怕还不满一分钟,她便急切又默契地要加微信好友,仿佛在说以后我们在这安娜堡小镇里还要有很多交流。她这一下子,便在我认识的人中显得极不寻常且让人倍感意外。

同在异国他乡漂流,有着那样相似的经历和兴趣,我们那天晚上聊了很多。聊教授和选课,聊数学和物理,聊因为无尽的作业而每天只能睡四个小时的疲惫不堪,聊在刚结束的学期里她竟然是我物理360的grader。那天晚上我兴奋地发微信给我的好朋友,洋洋得意地跟他们炫耀我刚刚认识了一个怎样了不起的人。朋友之间,最怕的是差异太大,交流费力,而那天晚上我们的交流却心领神会,宛如知音,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在学长家借宿的两个星期大概是自我到美国以来最奇妙的经历。每天我大概下午两三点醒来,而上楠则刚从她家过来。没有记错的话,她和他男朋友在家里做饭,我则泡一碗方便面将就将就。吃完“午饭”以后,我们会在沙发上歇歇躺躺,划啦划啦手机,或者我看他俩秀恩爱。晚上他们依然自己做饭,而我骑单车去TK WU叫外卖,当地的一家其实并不好吃的台湾餐馆。不劳者无食嘛,像我这样懒得动手帮忙做饭的人,又怎么好意思蹭别人做好的饭。饭后我们通常会玩一些卡牌游戏直到11点,她男朋友送她回家,而我回房复习高数直到清晨六点。就这样平常无奇的两个星期我过得很是喜欢,快要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偷偷地想明年是不是也能这样。当然,像我这样害羞而顽固的人,嘴上脸上肯定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大概是因为那两个星期生活在一起,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她当作过学姐,而是作为一个熟悉的朋友。我想,她大概也从没有把我当成学弟。这样没有论资排辈关系在国内恐怕罕见,然而即使在人际关系自由得多的北美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后来开学了,我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自那以后,我们保持了至少在手机上两个月没有任何交流。其实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因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太了解自己了,我是那种除非对方找过来不然我一万年也不会去主动去找对方的人。除此之外,虽然在一起生活了两周,时间毕竟太短,没有经过什么深刻的思想交流,开学之后也没啥特别值得聊的话题,所以都一直保持沉默。

再后来,渐渐地,我们便在微信上隔三差五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这其实还得多亏上楠先给我拜年,我当时也是受宠若惊。开始聊的话题比较平常,都是哪个教授好、以后该怎么选学术方向之类的。遇到有争议的话题,我也不太敢表露自己的想法,一个原因是我这人爱较真,又打过两年辩论,万一真聊到什么东西争执起来而我选择打开辩论模式死磕到底,根据我的深刻经验,大部分人恐怕都受不了,于是八成得吵到最后不欢而散。事实证明我的想法完全正确。有段时间上楠经常会在朋友圈里抱怨学术环境之恶劣,科研之无趣,以后要怎样转行。我对此一开始是感到理解同情,后来是厌倦,再后来是失望和不满,当然,现在是理解与无奈。也许是我太天真,我一直以为作为一个真正喜欢物理的学生应当是把物理作为毕生的事业的。上楠的想法在我看来是等于背叛了物理,她并不是真正的爱物理,而我的好友列表里少了一个得之不易的喜欢物理的人,还是女生。有一次,我记得,我决定要反驳一下,维护物理的理想,一开始我们是在朋友圈的评论里争论,后来转移到私下里。我们当然最后谁也没能说服谁,最后不欢而散。类似争论不胜枚举,比如要不要激进选课提前上场论啦,是做高能还是凝聚态啦,是搞理论还是实验啦……那一段时间,我跟上楠关系搞得比较僵,至少我单方面是觉得这样的。

其实,上楠在拿到offer之前状态一直不好,负面情绪比较多,三天两头在朋友圈里呵呵哒。现在回想,实在是人之常情,太容易理解了。自己马上也要开始申请,估计我也会整天愁眉苦脸吧。自她拿到第一个offer起便可看见,她变化巨大,整天卷着头发笑嘻嘻,尤其是拿到某校offer之后,不仅一改对高能理论的嗤之以鼻还信誓旦旦地要做弦论。所以我后来才说,她其实不是不爱物理,只是苦于学术道路之难,多有抱怨罢了。所以是我误解她了。

除了学术之外,上楠也很关心很多其他事情,从美国大选到中国人权,从教授八卦到学术界黑暗,而这其中以女性权利尤甚。这一点令我倍加赞赏,不得不说,她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唯一一个真正关心女性权利的人,至少在我能感受到的程度上是。这里我不得不得罪一下人开个地图炮:我认识的其他几乎所有女生在独立思考上都远不如她。这也让我感到非常遗憾,为什么身边那么多妹子没有自己的想法,她们大都关心且只关心吃、穿、玩和打扮自己;偶尔有想法的,也罕把这些想法表达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上楠这样的在男生里也是少有的,说到这里她可能会不高兴了。这里给个免责声明:我可不是性别歧视或者刻板印象,结论全由我认识的人作为样本得出,如果有误只能怪我样本有偏差。

我记得我很早知道,有自己的思考的人是少的。我没记错的话,我的原话是,“认识自己是难的,能真正认识自己的人是罕见的”。两个意思稍有差别,这里暂且不谈。我不敢说以我的标准上楠是否真正认识了自己,毕竟,在我的标准里,认识自己是“难”的嘛,但是,她绝对是有自己思考的人,不论这些思考是否有错误偏差。(她的想法当然也有很多不靠谱的时候,lol)不仅如此,她还敢于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在我看来显得难能可贵。所谓树大招风,话说多了总有得罪人被骂傻逼的时候,比如最近刚刚陷入知乎撕逼的某位物理大佬。顺便说一句,以我初高中的经历来看,个性张扬或者特立独行的人往往容易被身边的人孤立,我想上楠大概属于这类人,虽然她没有到那么夸张的程度。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到或者感到过自己被一些人孤立。

我记得知乎上有一个问题,问人是不是越长大就越难交到真心的朋友。有人说是,毕竟小时候天真无邪,对待朋友都是真心的,长大以后人际关系变得复杂,充满了利益关系和尔虞我诈;也有人说不是,因为人们总会交到与自己层次相近的朋友,于是更相似的过去决定了更相近的未来。我想了想还是更同意后一种说法,至少,在象牙塔里这个想法是对的。

讲到朋友,还有一件事。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大学,我的好朋友有很多。但是一旦离开那里,就再也不会联系。小学如此,初中如此,高中如此,大学如此。直到太久没联系,以至于在手机里打个招呼都嫌尴尬。我一直好奇这是我个人的风格还是人们大都如此,也许是一半一半吧。不过,按照上面的理论,是不是越长大认识的朋友越容易维持?我猜是。不过还好,不管怎样,学术界小,平时没得聊在arxiv上总还是有机会切磋切磋的嘛。

写了很多很多了,其实关于上楠我还能再写三千字。然而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让我在这里收笔吧。只怕,物是人非,以后倘若再见面心态也不复现在了吧。只怕,以后仅仅上楠、亚里士多德和我三人聚在West Hall玩Board Game的机会也没有了吧。只怕,以后三人从Randall漫步穿越校园去餐馆吃饭的机会也没有了吧。还想一直给你们当电灯泡呢。

最后,祝上楠科研有成,身体健康,爱情美满,不要碰到坑爹导师,也不会受到性别歧视,有一天能在学术界找到教职,不用担心经费,研究自己最喜欢的方向。祝你在斯坦福好运。也祝自己今年申请好运。

后会有期。

2017.08.08 1am

随笔 其二

不知不觉来安娜堡已经一年半了。大概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我通过微信联系到了同样来自2+2、那时还在安娜堡的学长。那时我已经拿到了好几份心仪offer,便和学长约了时间兴奋地聊了一晚上。聊物理,聊数学,聊申请,聊中大,聊2+2,聊选课。我心里充满了憧憬,深夜躲在被子里不自禁地把学长的朋友圈翻到天亮,想到自己以后也要去这样的地方读自己最钟爱的物理,幸福简直要溢出来。

可惜事与愿违,即使算不上物是人非,心境也已大不相同。也许是我真的太笨,不适合搞物理,也许是我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也许是我自作聪明,总把事情弄巧成拙,总之,事情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美好地发展。因为经常通宵带来的身体上的考验,我已渐渐习惯,然而因为学业不如意带来的失落,才让人难以忍受。有时候,给一个没有希望的人以希望,之后又将其剥夺,才是真正残忍的。如果从来没有过希望,人就会麻木,会习惯,会放弃,有了希望之后,反而会挣扎,会痛苦,会绝望。

今年年底就要开始申请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把握。我感觉我对不起所有曾经给予我厚望的人,当然也对不起我自己;然而,更讽刺的是,即使我申请得很好,那也只是刚完成万里长征的第一里罢了,还有博士期间的科研,有申请postdoc的难处,有找到教职的几乎不可能,有拿到tenure的经年累月的考验。我在打算放弃吗?不,显然不可能放弃,只是,有的时候对前面的路看的太清,难免唉声叹气,九九八十一难现在连第一难都过得这样艰难,以后要怎样才能到西天取得真经!

我一直是以自己明白自己的路而感到骄傲的。我清楚的明白我需要什么,我要做什么,每次跟人提起未来的打算,我总是很高兴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别人看不到的未来。然而现在,这也被证明是一把双刃剑罢了,给人以鼓舞,也给人以绝望。

不知道我快要终老的时候会怎样看待现在这段日子。有时候,现在这段时光会让我想起高三,然而又不很相同:高三的时候,我一直相信,考不上清华北大我的人生就要完了,然而我心里又清楚,这目标虽然难,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即使最后梦碎,事情也不会太糟糕,我还可以去科大,去浙大,去上交,再差一点,我还可以去武大,去中大;然而现在,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如果申不到六大,我能去哪儿了。学术界的竞争比想象的还要惨烈,去那些第二第三梯队的学校,以后还要怎么找教职?然而转念一想,这还只是学术界的门槛罢了。不要忘记,大多数人做的都是拧螺丝的工作,是炮灰,是“巨人的肩膀”。科研的过程虽然我至少现在享受,但是那绝不是我所仅仅期待和可以感到满足的,所谓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想做一点大的东西出来,这个念想总是不差的。

很高兴,我在密歇根遇到了很多美好的人。比如我的老板,还有他的妻子,他们都是以前北大的毕业生,现在在这里当教授。还有一些中科大毕业的教授,现在也在这里干得风生水起。他们给我了美好的期许,让我知道原来自己将来,也许就是大概他们这个样子的,他们也给了我亲切感,同为中国人,在中国的教育体制下成长,最后相遇在这里。

希望即便自己道路曲折,最终事情还是能如我所愿。To my beloved physics.

Pain is Short; Dream is Forever

有些嘈是很难不吐的,纵使已经忙得不行。

现在看来,自己的选课方案大概的确是今年所有过来的转学生里最激进的了吧。数学系低年级课程最难的数学295+下手不知轻重作业量巨大的数学316+对non-native English speaker极具杀伤力的英语写作……这三门加起来就达每周60个小时的作业量,把sysu的任何其他人扔过来,大概也是狼狈极的。纵使自己已经拼尽全力,通宵无数,无奈寡不敌众;只能说不论结果怎么样,大约不会留下遗憾。后来知道,上一届复旦物理系第一名转过来的,去年这时候选的4门专业课就和我一样。只是,他大概没那么好运气碰到下手不知轻重的316教授,也不见得选了英语写作,更不用说比我好得多数理基础了。

于是结果就是一旦due不幸堆在一起,就意味着极其混乱的作息。刚来的前三周,每周一到周五的平均睡眠时间也就4小时;后来调整了一下节奏,总算能每周只通周四周日两次宵,其他日子总算能保证每天7小时的平均睡眠。说是平均,是因为这7小时并不必然为整块,也许晚上睡3小时下午再补4小时,who knows.

然而现在想想,大概还是不后悔的,甚至感到欣慰,这不就是我以前一直汲汲所求的么。316那样巨大的作业量,不说让人打下了极好的基础,也至少给下学期作业量更大的454做好了准备。当然,以这学期316的威力,我倒是怀疑454会相形见绌了。另一方面,多少嫌物理360太过简单,以至于一个学期下来没学到什么东西,耽误了时间。

审视下来,我大概可以算是极有野心的本科生了。计划在大二1年内学完国内物理系2年半学的内容,再用大三大四两年时间贪狼地排满研究生课程,再还要double一个honors math。 然而这种野心的确不那么好驾驭,自己无数次在赶due的深夜叹息“Life is tough”,甚至时刻怀疑自己会不会随时猝死。想想下学期更加激进的选课方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算鲁迅所说的“真正的勇士”。好在下学期没有英语写作,这么看来也许可能更轻松。 

然而,为了梦想这一切都值。当然地值。怎么会不值呢?在折磨中欣喜,在痛苦中狂欢,纵使睡眠剥夺带来的一切负面效果,也仍然抵不住清醒的那些时刻憧憬3年后功成所带来的振奋人心,抵不住物理大厦的魔力,真理的招手,永恒的致敬。

有人说,

Pain is short; GPA is forever.

我说,

Pain is short; dream is forever.

让我静静地做一个dream-defender好了。

随笔

凌晨2点的广州。好久没写东西了,随便写一点吧。

深夜随手谷歌了一下院里的一位同学,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原来身边的同学也不乏如此努力之人,而相比之下自己实在自惭形秽。每天写一份足迹、每月写一份小结,社团、科研、兼职、追剧、文学阅读、CS,还有巨高的GPA,多任务模式开的很精彩呀……大一就在准备GRE写作(虽然方向并不对……),完美的托福、积极乐观的心态、相当靠谱的自我管理……在QQ里聊天时的温文而儒雅。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位十分值得欣赏的优秀女子呢。

然而在静静地浏览别人留下的痕迹的时候,不由三省吾身。大二这一年以来过得太快,申请占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时间,剩下的四分之一的大二下学期实在是没干什么事,其实即使是在申请季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托福准备了快半年最后也只是刚到100分压线,被卡单项的几所学校还要狼狈的靠雅思来过。荒废的一岁。

所以要开始玩真的啦!!

说好的四年高三呢!!等7月7号考试结束和化学说了farewell,就来开始玩命的学,经典力学电动力学热力学和统计力学量子力学我全部都要学会学会学会,词汇量恢复到16k,在新大二的一年里!以此为证!7月考完试以后我会把每个阶段的计划和完成情况写上来,虽然这个网站并没有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看。

嗯…最后忍不住再评论一下那位令人尊敬的妹子…… 其实从她的日志可以看出来,她似乎并没有长远的规划,(佐证:她努力的方向比较发散)但是短期(<3 months)的规划极好(有很多短期目标),而这和我之前收集到的信息吻合。这样看来,其实这并不是特别好的情况😂。上大学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很多高中刚上大学的freshman们都是被各种形式的媒体和师兄师姐告知大学生活应该多样而精彩,应该努力学各样的技能,然而这种观点在很多情况下可能并不正确。

就我快两年的大学经历来看,前进策略这种事,因人而异。没有精明的辨别能力和足够理性的思考,很容易就会被旁人的指指点点带跑。譬如像我这种早就决定好方向的并且把未来800年都规划了一番的人,其实并没有必要浪费过多的精力在路边的风景上,而在大一一年里可以说也被“师兄师姐们”的“良言”给带歪了。对我来说,集中所有精力开足最大马力一条路走到黑就好了。而对于其他情况不同的人,则得要有自己的思考。在自己活了的20年里认识了很多人,但是发现绝大多数人(其实是几乎所有的)都没有一个足够清晰长远的目标,最多有个一两年内的短期目标,这从大尺度来看几乎是致命的。没有大目标的结果就是现在做的所有努力都要在以后真正的方向上以向量投影的形式打折扣;方向高度发散的人在先前的努力里只能地毯式撒网,最后才找出一条适合的方向,而这对于前一种人来说几乎在浪费生命。

跟其他人接触的愈多,就愈加发现目标的重要性——当然,追根揭底最重要的还是动机,这个以后再谈。身边有太多的人迷茫在人生的路途上,除了拼命努力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颓废并不能做其他什么,看着可惜。

Anyway,祝愿那位女子尽早找到自己的真爱,动机吻合的。

年轻人能有终身的理想并且全力为之奋斗真是一件太幸福太幸运的一件事。

就酱。

再见,多伦多

深夜随手查状态发现终于,被ut录了。

Untitled

曾经自己一天至少要刷新20次状态,可是现在录了一点也不开心。没办法,两所都是梦校,但是实在是自己分身乏术。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ut学一个学期,去跟那里最有趣和最学霸的人会会面。

再见了,水了快半年的ut群。

david,至尊渣,蛋泥,火山,tt,icey,jennifer,rui,zerg,木头,安喵,氨粪,沙包,dp,empty,氨水,群主,小王子,以后有机会再去找你们玩。

我会记住你们一直坚持不懈地黑我雅思10分,黑我托福130,黑我harvard,mit的ad,也会记住david的loo,至尊渣harvard的wl,蛋泥的爱你,火山的学习,tt的减肥,icey的大叔,jennifer的99斤,rui的爱霸~,zerg的语音,木头的跟音,安喵的炸毛,还有dp学姐的微笑,empty的表情……

你们的爱霸真的要去ann arbor了。

再见,各位。再见,多伦多。

2015.4.21  4 am